中国没有一个成熟的学校联赛制度。
曾经,学校联赛风行过,早在1980年代,国家体委开展了三个级别的学校足球:萌芽杯,幼苗杯和希望杯。当年三杯赛吸引了全国大约1000所学校,声势浩大,张恩华、李明、彭伟国等第一批职业球员就成名于学校联赛。
然而,随着足球职业联赛的开展,三杯赛迅速萎缩直至消失。中国足协对开展业余联赛没有兴趣。想踢球的孩子只有两条路:去职业俱乐部,或参加足校。
消失的踢球少年
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杨一民日后回忆这一变化,认为取消学校联赛是足球职业化改革后的最大失误。放弃了以青少年业余体校为载体的培养体制,等于放弃了培养少年踢球者的一个重要渠道。
学校联赛的失位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足球人口金字塔的失衡。据中国足协在2007年的官方统计,十来年光景,中国男子足球注册人口从高峰时的65万人下降到3万人。更严重的后果是:缺少了学校联赛的保障,教育中已不再有足球地位。
“一个孩子,在哪儿待的时间最长?学校。但现在中国的学校没有相关的足球教育,没有对应的联赛,足球普及从何谈起?”资深足球记者颜强告诉《中国周刊》记者,他在欧洲走访过很多学校,几乎所有学校都有足球课程,学校和学校间,社区和社区间,还有各种足球比赛。
“现在很多人都认为,中国足球青少年培养不利,是职业俱乐部的问题。这种观念不对。在西方,职业俱乐部只承担职业足球范围内的事情;青少年足球普及,应该靠学校教育和业余联赛完成。如果本身没有那么多孩子踢球,职业俱乐部从哪儿选人?”
西方的青训原则
贝克汉姆的成功之路,是最典型的青训轨迹——小时候,他先跟着父亲在工厂业余俱乐部玩;上小学后参加当地社区比赛,11岁时,加盟沃尔特汉姆12岁以下少年队;之后,被曼联球探相中;13岁时,贝克汉姆与曼联签订了一份学童合约,不到1年后正式成为红魔的职业球员。
边上学边踢球,业余时间参加各类社区比赛是西方足球的培养模式,在此过程中,职业俱乐部会派出大量的球探四处寻觅天才。选中者纳入到俱乐部梯队;再发展下去,就进入分流阶段:踢得好的,和俱乐部签约,成为职业球员;水平一般的,可以继续求学。
法国勒芒足球俱乐部技术总监弗兰克在考察过中国的青训体制后,认为中国的青训体制和西方的最大的不同是:孩子在非常小的年龄就脱离开学校,进入专业训练。他说:“法国足协曾经做过一项调查。结果发现凡是在14岁之前离开家进行训练的孩子,没有一个能够进入一线队。一名球员的成长,家庭、学校教育在里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”
日本足坛家喻户晓的青少年教练今西教练在访问上海申花时透露:日本学生必须高中毕业,才有机会被选拔到职业队中踢职业足球。要么就是上大学,进入大学生球队。在日本的职业球员中,70%是高中毕业,30%是大学毕业,只有一两个天才球员才会在高中阶段就被招入职业队。
足协的职责
中国和西方的足球部门在职责分配上有着天壤之别。意大利、西班牙等国足协的主要任务是负责业余足球运动的普及。比如英足协只负责业余联赛和青少年培养,对英超联赛不过问。西方人认为,足协属于行政部门,有权力有义务对足球进行推广和普及,但进入职业联赛体系,行政部门进入市场是违法的。但在中国情况相反,中国足协把大把精力投入到职业联赛。
当年,阎世铎豪赌世界杯,不惜砍掉原本属于青少年训练的经费;谢亚龙极其看重参加北京奥运,放弃了最初拟定的九个大区青训计划。两任足协主席都无一例外寄望一次比赛成绩的突破。
足协在青少年培养中的失位,让民间足校和职业俱乐部成为青少年培养的主要承担者。职业俱乐部不愿意花太多的钱在梯队建设上,但为了达到中国足协规定每个俱乐部有三个年龄梯队,很多俱乐部买下现成的队伍充数。
民间足校缺少有效的市场机制和人才的输入输出。成功者寥寥无几。徐根宝凭一己之力在崇明一干十年,这样的成功带着极浓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,绝非是模式成功;高丰文的“中国第一足校”如今举步维艰,究其原因:市场化程度不够。
2009年,体育总局从体彩公益金中抽取6000万左右资金,决意恢复三大杯。足协初步拟定了小学、初中、高中三级联赛方案。5年内杯赛涉及城市数为12-16个。每个城市要求有32到40个学校参赛。总费用4000万元。
4000万元资金,足矣让一个原本夭折的学校联赛起死回生。也许学校联赛可以让青少年培养回归政府,让足球回归教育;也许学校足球的活力一旦被激发,中国足球人口会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。
但质疑声仍不绝于耳:如果“金牌战略”不改,这些举措能坚持多久?